二十年后,张不疑再次来到这里,才知当初他父亲烧掉竹林小苑,更烧掉了丹青,他半生的眷念随之湮没在这一场大火。
相比李贤,也许,许栀才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真杀起人来,不加收敛。
出现在李贤面前的她,就是这样一幅模样。
那天下午,许栀刚出竹林,分明没了雾气,但胸腹不适。
不一会儿,李贤被黑甲卫扶上车,他听到了任嚣的声音。任嚣,这人李贤知道,年纪比他少长,任嚣少时长居咸阳,与李信、赵佗常年交游,性格内敛,上一世他督查岭南之后,咸阳很少有关他的消息。
李贤虽看不见血污,但四周的气息都提醒他,这里经历过一场杀戮。
他嘴角紧抿,当初把陈平塞给许栀,似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陈平擅阴谋,好从暗处着手,行见不得光的计策,此中多有损人阴德之法。好比竹简所在之地,他不禀皇帝,没有告知蒙毅,选择让即将赴任岭南的任嚣来这里与阎乐对峙。不但一举杀了阎乐,保住张良,还能帮许栀把任嚣也收为己用。
代价则是,嬴荷华需要亲自动手杀人,他们也将彻底与赵高撕破脸。
他肩上一沉,一双手抚上他的脖颈,冷得像冰。
他多少也继承了李斯洁癖的毛病,敏感地觉察到她的身上残留不少肮脏血污。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阎乐死了,连同赵高派来的人也一并消失。
斩草除根,厉色寡恩。
让他想,他是该赞许她真是得到了法家的真传吗?
为什么他却觉得心里发空。
他如多年前那样开口说——这一切,他会去收场。他还说,擅杀朝臣的罪名,他能替她承担。
她不置一词,手却是这样冷,淋了雨,全身上下发凉。她身体差,如果发高烧就不好了。
他掐了她的脉,要她赶快把外袍脱下来。
她不肯。
他未等来预想中的冷言胁迫——那人下颌轻轻搁在他肩骨上,带着低叹的语调。
“李贤,再这么下去,我要下地狱的。”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骤然收紧,他肩头的人,肩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