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紫禁城,乍暖还寒。
文华殿内,铜鹤香炉里的香灰已经积了寸许厚,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无人问津。
自万历十七年起,明神宗便深居后宫,再未召见内阁大臣。昔日热闹非凡的朝堂,如今冷冷清清,仿佛被这个帝国的统治者遗忘。
首辅赵志皋已至暮年,须发皆白,形容枯槁。每日依旧颤巍巍地来到空荡荡的朝房,机械地誊写着那些“留中不发”的票拟。
所谓“留中不发”,便是内阁大臣们对各类政务提出处理意见,写成票签呈给皇帝后,皇帝既不批示,也不发还内阁,任由这些关乎国家命运的文件在宫中沉睡。
赵志皋望着堆积如山的奏疏,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他知道,这个庞大帝国的心脏,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逐渐停滞。
太仓库的账簿显示,当年岁入白银 485万两。然而,辽东军饷却已拖欠达三年之久。辽东,作为明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防线,士兵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坚守,却迟迟拿不到应有的军饷。士兵们的怨言越来越大,军心开始动摇。
与此同时,陕西延绥镇的士兵因缺饷哗变竟达七次。延绥镇地处边疆,战略位置重要,哗变事件不仅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稳定,也给明朝的边防带来了巨大的隐患。每次哗变发生,地方官员都疲于应付,他们既要安抚士兵的情绪,又要向上级汇报情况,请求解决军饷问题,然而这些请求往往石沉大海。
在权力真空的阴影下,司礼监掌印太监田义趁机将批红权化作生财工具。
批红,本是皇帝对内阁票拟的最终裁决,经皇帝朱笔批示后,便成为正式的政令。但如今,这一至关重要的权力却被田义肆意滥用。
吏部文选司郎中顾宪成详细记录下了当年四月发生的事情:山东布政使空缺,这一职位竟标价三万两白银;浙江盐运使的肥缺则被徽商汪氏以五万两购得。
在田义眼中,官职就如同市场上的商品,可以明码标价,随意买卖。更令人发指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也成了他敛财的工具。只要交足两千两白银,犯人即可“病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