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未歇,西园暖阁已飘着醒酒汤的香气。司马炎披着紫貂大氅,看宦官将王恺府中抄出的账册垒成小山。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卷系着红绳的竹简吸引——那是平吴庆功宴上,自己亲笔写给杜预的诗:&34;武骑千群谁可渡,风帆一片降幡出。&34;
&34;陛下,刘校尉求见。&34;
晨雾中,刘毅的绯色官服鲜艳得刺目。他捧着漆盒跪奏:&34;王恺私藏甲胄三百副,与并州刺史书信七封,皆在此处。&34;顿了顿又道,&34;度支尚书崔烈昨夜悬梁自尽,留书认罪。&34;
司马炎突然觉得案头那株红珊瑚红得骇人。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狱中,那个指着自己鼻子骂&34;司马氏皆豺狼&34;的曹魏老臣。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哦,是了,亲手割了那人的舌头,却把谏书收在枕匣里。
&34;拟旨。&34;帝王的声音惊飞檐下宿鸟,&34;增设清议郎,专司监察卖官鬻爵。着刘毅&34;他瞥见漆盒边缘渗出的血渍,&34;总领御史台。&34;
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抄家的禁军正撞开王恺府邸的朱门。刘毅站在宫墙上俯瞰洛阳城,绯色衣袂在晨风中翻飞如旗。他看见朱雀大街上挤满围观的百姓,看见酒肆二楼有书生在振臂高呼,更看见深宫暖阁里,帝王将那份染血的罪证投入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