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市回到官邸,何瑶难得同长工打了个照面,那长工往日手脚麻利得很,今日不知为何拖到这么晚。见何瑶回来,那长工立马上前道:“何大人,草民该死!草民今日擦堂屋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堂屋的花瓶,特意等在此处等大人发落。”
何瑶扫了一眼堂屋的桌上,正摆着一滩碎瓷片。看得出来那长工在她回来之前正试图完璧归赵。
“碎了便碎了,我这家家徒四壁,一件值钱物件都没有。你勿要有负担,把这些碎片丢了,早些回家吧。”何瑶带着一身疲倦脱下官服。秋官亦文亦武,她不像那些文臣爱好收藏字画瓷器,也不像那些武将喜欢收罗战利品。她家中只有书房里的历朝刑法最为值钱,至于花瓶,还是今岁春节时手下有个受过她提点的寒门小官送了她一捧红梅,她舍不得扔了旁人的心意,就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个最素的素瓷花瓶插着。
如今梅花早就败了,瓷瓶就一直空着,碎了倒也不可惜。何瑶日子清苦,却也不至于为了几十文钱去为难那长工。她一个月也不过给个一两银子给这长工,又何必与人计较。
大兴的春天还是很冷,家里的炭盆还没点起来。她走进书房将官服随手叠起放在一旁,提起炭盆到院中打算生些炭火,正好烧些水来煮点汤饼垫垫肚子。她撩起袖子熟门熟路地用火折子引燃干草,将炭火和干柴一起放进炭盆中,手上拿着蒲扇微微扇动着。她脱下官服做这些事很是熟稔。
她年幼时爹在泸州做官,二姐姐因为体弱才被爹娘一直带在身边,而她和大姐姐就被丢在了宣州老家。何谓樘是真正的寒门,老家就在宣州的一个村子里,只是因为做了官,给爹娘在村里起了青瓦房。她奶奶是个重男轻女的,原本希望她娘生的这第三个是个男孩,没想到还是个女娃。为此,她奶奶看她比看她大姐姐还不顺眼。
尽管到了开蒙的年纪她爹寄了她上村塾的钱,她奶奶也悄悄昧下来不愿意让她去读书,就让她在灶房里烧火做饭,拿她当下人使唤,美其名曰这样日后才好嫁人。还是她大姐姐何珏从县学回来,问她祖母为何到了五岁都不给她开蒙。她那个一辈子都对家人恭顺的大姐姐人生唯一一次顶撞就是为了她,也为她争回了读书的权力。
后来和梁濯的爹成婚,一方面是因为梁濯的祖父是何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