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能击垮坚实的夯土堤坝,并不仅仅是依赖它摧枯拉朽的能量,还有日复一日的冲刷浸润。但我们的海塘,以柔克刚,用空心的竹石堤坝分散水势,同时可以保护堤坝自身不会轻易被潮水冲倒。”吴诗雅手中挟着一卷图纸,望着眼前广阔的钱塘江。她看见江的对岸,也有无数的工役在劳作。这捍海塘不仅仅是杭州府一州的营造,江对岸的越州,也在用她们的图纸营造同样的海塘。人类渺小的身影成为这天地间跃动的墨点,江海浩瀚,她们是一滴穿石水,也是一粒聚塔沙。
杨菀之则踩着匆匆的步伐走到堤坝前,此时的缓潮带还透着水,脚上的马靴不可避免地湿了。袜子贴在脚上,很是难受。她忍着脚上湿湿黏黏的感觉沿着江岸了很远,用手中的竹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她们除了摒弃传统的版筑海塘,采用石筑之外,还在海塘之外涂抹了一种特殊的灰浆,这种灰浆里掺杂了铁和碳灰,遇见海水时会在海水中固化板结,用以增强海塘的耐久度。传统的版筑海塘会被海水一点点侵蚀,而这种灰浆却会在水中一步步固化,变得越来越坚硬。只是灰浆的固化需要一定周期,杨菀之就是在检查这些海塘的固化程度。
其实检测的方法很简单,用一根铁棍在固化的表面进行划痕检测,若是有划痕、落砂,就说明这一段的灰浆固化不好,需要重点检测,以防止后续再次出现溃堤的情况。盐官这边营造司的司簿跟在杨菀之身后,拿着朱笔一处一处圈起需要重点处理的地方。这一走就走到了日暮,长长的江岸上,留下两串泥脚印。
海塘溃堤之事,被窦涟以射潮之举四两拨千斤地读过了。只是地官官署内,柳梓唐望着司簿递来的账本,又一次头疼起来。
“……又没钱了吗……”他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坐在公案前长长叹气。
“大人,这捍海塘实在是花钱如流水,如今百姓都在传,说这钱塘一日一斗银。”底下的出纳吏也跟着发愁。
“何止是一斗银!”另一个小吏哀叹一声,“只怕是这海塘修完,杭州府也穷完了。况且这海塘日后还需维护,又是一大笔银子。今年的税收确实是涨了些,可同这海塘的开支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