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咬得清晰,陈述着冰冷的工程事实,没有渲染,没有抒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工作的最终成果。
“此次营造,规模浩大,动用工役十万余。期间曾遇七月三十溃堤风波,幸得杭州府府尹窦涟大人主持大局,以射潮之举平息民怨,更得冬官署同僚吴诗雅、苗凤仁、左巍威等人戮力同心,司徒使柳梓唐竭力筹措钱粮物料,终得以在期限内完成。”她继续汇报,如同在念一份详尽的奏章,“工程所用之法,部分承继父亲当年教导之‘根基稳固’要义,亦有因地制宜之改进。灰浆配方,乃女儿与冬官署同僚反复试验所得。”
提到窦涟,她的声音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凝滞,但立刻恢复了平稳:“窦府尹……已于海塘落成次日,走得很安详。她生前对海塘寄予厚望,亦对女儿多有提点。” 一句“走得很安详”,是她能给出的最接近情感流露的描述。
“海塘既成,杭州沿海百姓,当可免于潮患之苦。此工程,耗钱粮巨万,然女儿以为,能垒起此一道生路,护佑一方生民,其值远逾万金。”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父亲的灵位,又仿佛穿透灵位,看向那块“垒起生路”的匾额,“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未曾懈怠。此役,幸不辱命。”
接着,她又道:“自女儿带着平儿离开维扬县已十余年,在海塘之前,女儿重修明堂、主持在明宫,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营造。大兴雪灾,女儿如您一样,投身一线,携大兴周边百姓抵御风雪、重修村庄;绵州地动,女儿过秦岭、越蜀道,深入绵州,重建绵州城。这是女儿给您的交代!女儿这些年,对得起阿爹阿娘,对得起辛周百姓,也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往后的数十年,女儿仍将如此。今日在祠前立誓,天地父母均为见证。”
杨菀之语毕,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长明灯的火苗轻微跳跃着。杨菀之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背脊挺直如松。她没有流泪,没有哽咽,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着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
柳梓唐走上前,默默点燃三炷清香,插入香炉,对着杨冰的灵位深深一揖:“岳父大人,婿柳梓唐在此。菀菀所言句句属实。钱塘海塘,乃惊世之功,足慰您平生之志。”
杨菀之待柳梓唐行礼完毕,才再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