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那个闷热的夏夜还历历在目。老李在弄堂口的石桌上支起半导体收音机,当财经新闻里传出\"政策利好\"的字眼时,他看见对门王阿姨家的灯泡突然爆亮,玻璃碎片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银光。第二天清晨,证券交易所门口的梧桐树下,排起了比早点摊还长的队伍,退休老人们摇着蒲扇谈论着涨停板,年轻姑娘抱着存折奔跑时,金项链在锁骨间晃出诱人的弧线。
\"这是世纪末的狂欢。\"营业部的客户经理小张拍着老李的肩膀,把最新的股评刊物塞进他怀里。老李摸着刊物封面上烫金的\"牛市启航\"四个字,想起妻子把存折藏进樟木箱时,锁扣发出的清脆声响。那天深夜,他翻出压在箱底的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儿子的学费和妻子准备做白内障手术的钱。月光透过气窗照在存折数字上,仿佛变成了跳动的k线图。
最初的盈利像春日的柳絮般轻盈飘落。老李买的科技股连续七个涨停,账户余额像发酵的面团迅速膨胀。他开始习惯在收盘后慢悠悠地踱到弄堂口的烟纸店,接过老板特意留的红双喜香烟,听着旁人羡慕的议论。妻子戴着老花镜反复核对存折数字时,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儿子缠着要买新书包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动听。
然而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当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市场突然弥漫起诡异的气息。老李持仓的股票在某天开盘后突然跌停,他死死盯着屏幕,看着卖单像黑色潮水般吞没所有买盘。营业部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他听见有人打翻了保温杯,热水在大理石地面蜿蜒成扭曲的溪流。
\"技术性调整而已。\"小张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键盘敲击声,\"您看97年亚洲金融风暴,最后不也\"老李捏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发白,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他没有抛售,反而在接下来的交易日里,瞒着妻子取出了家里的全部存款。
深秋的冷雨敲打着交易所的玻璃幕墙时,老李的账户已经缩水过半。他每天最早来到营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