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会辽语的亲卫翻译着顾怀的话,司徒鄢轻轻摇了摇头:“我懂汉话。”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怀的脸:“我一直很想见你。”
“可孤和你没有交集。”
“曾经有过,在魏国京城的时候,”司徒鄢说,“我在辽人使团里,给你递去过拜帖。”
他强调了一遍:“我叫司徒鄢。”
顾怀回忆片刻,摇了摇头:“忘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彷佛晴天霹雳,让司徒鄢整个人都茫然起来,他站在城墙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烈风,恍惚间只感觉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想着原来自己当初的那些念头、说法原来都是这么自欺欺人么?
他根本没有记得过自己。
啊,看呐!这是多讽刺的事情!自己一厢情愿以为这是宿命,这是气运之争,辽国最出色的才子遇见了同一时代下的天顶圆月,憧憬向往,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能再靠近一点点,可那抹冷色的月光却从不曾照耀在自己的身上,原来他根本就不记得!
他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辽人读着明月集,手抄着书贴时的赞叹沉沦,他不知道有一个书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落下而选择成为一个酷吏,他不知道当初曾遗憾未见的自己成为了南京道节度使,以为能上演一场宿命中的对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那十七万辽人兵败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的此刻,等待着在他面前说出那一句我不如你!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忍不住笑出来的事情么?
司徒鄢慢慢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嘲笑起自己,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笑得面红耳赤喘不上气,笑得一旁的亲卫警惕地按住了刀柄。
“原来我一直在井中捞月,”他直起腰,喘着气说,“但这才对,这才对!你就该是那高高在上的明月,而我,我只是地上的尘埃罢了。”
站在顾怀的角度来说,司徒鄢从走上城墙后的这一系列表现未免也太过莫名其妙了点,在他这两年的所有对手里,没有人像司徒鄢这么纯粹,也没有人像司徒鄢这么执着,他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在那么多个夜里为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素昧平生的人辗转反侧,甚至影响了他种种改变人生走向的决定。
脑补出来的痴迷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