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李贞从岸上疾步走来,狼牙棒上挂着的麻绳还在滴水,“五城兵马司刚截住三拨人,都在往河里扔写满酸诗的木板。”
陈寒眉头微皱。那些木板他方才就看见了——顺着水流漂来的柏木板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牝鸡司晨”“妇道沦丧”之类的字句,有几块还被刻意雕成了纺锤形状。
岸边的灯笼暗了几盏。几个穿长衫的身影躲在柳树后,对着登岸的女工指指点点。有个蓄山羊胡的老者故意提高声量:“成何体统!良家女子竟与男子同船饮酒,简直——”
“简直什么?”小桃转身,蓝头巾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指尖夹着块琉璃骰子,在灯笼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老丈莫非忘了?上月贵府老夫人做寿,用的正是我们巾帼工坊织的万字不断头锦缎!”
树丛里顿时一阵骚动。刘嬷嬷颤巍巍地上前两步,枯瘦的手从怀中掏出本蓝皮册子:“这位老爷,老身记得贵府账房去年还来学过新式记账法。”她翻开册子,某页上赫然贴着张契书副本,阿拉伯数字的“50两”旁边按着鲜红指印。
夜风卷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朱幼薇的银剪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剪尖挑着块靛青帕子——帕角绣着的“π”符号在暗处泛着金线光泽。她缓步走到岸边,绣鞋碾过地上半块被丢弃的木板,“咔嚓”声惊飞了草丛里的蟋蟀。
“陈大人!”巷口冲出个戴方巾的书生,怀里抱着摞泛黄的册子,“晚生连夜整理了《女诫》七篇,恳请您约束这些——”他瞥见小桃腰间的梭子,喉结滚动着改口,“这些巾帼英雄……毕竟男女有别啊!”
陈寒轻笑出声。他接过那摞册子随手一翻,霉味混着墨臭扑面而来。其中一页被人用朱笔圈出“女子夜游,非良家所为”的字样,旁边还批注着“洪武五年礼部颁”。
“阁下可知物理院最新统计?”陈寒将册子倒扣在石栏杆上,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鹭,“自代金券流通以来,金陵城夜市的商税增长四成——”他指尖点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巾帼工坊,“其中三成来自女工们下工后的采买。”
书生脸色涨得通红。他袖中滑落半张诗稿,上面“牝鸡”二字被反复涂改过。朱允熥从画舫跳下来,蟒纹靴精准地踩住那张纸:“孤倒好奇,阁下这般关心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