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雪团，无聊地打着只有一个人的雪仗。当碎掉的雪球在地上积成雪堆，卡尔就蹲了下来，用自己冰冷、发红的手，将雪堆砌成了一只小小的雪人。它简陋无比，什么装饰也没有，没有宣传图上戴帽子的雪人来的精致可爱，因为他没胆子，不敢去厨房偷根小胡萝卜来给雪人当鼻子。
“卡尔，你在干什么？”
“嗯？……”他的双手正攥着一根细细的、还没他手指长的小树枝，拇指抵在它的正中间，想把树枝折成微笑的幅度，然后摁在雪人脸上，尝试让它也有一副开心的嘴脸。“我在——”
当卡尔准备转过身时，后颈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身体被朝后一拉，险些摔倒。还没反应过来，黑色的军靴就踢散了他那正经雪人的拙劣仿制品。飞溅的冰碴扑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全然没有十几年后，敌人的鲜血洒在身上的感觉要舒服、温暖。
“不准浪费时间做这些蠢事，”他的父亲转而抓住他的手腕。“你得回家去。”
“为什么要回家？”
“你要去学习，卡尔。”
这个老是阴沉着脸的退伍老兵拽着他手往家走。
“你的数学老师向我投诉，说你昨天上课的时候又在犯困，”霍尔格·施瓦茨快步流星，也没顾及自己的儿子是否跟得上步伐。“那个老东西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上课开小差了，有时甚至见到你的教科书上有乱涂乱画的痕迹。”
他说着，没有放慢脚步。
“你得好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困了，”八岁的卡尔仰头回答，呆呆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几乎是被拖着走。在这个角度，他能清晰望见那搭在父亲下颚上、如同蜈蚣一般的旧伤疤。“所以就睡觉。”
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到他的脸上。卡尔猛地甩开父亲的手，迈开腿，冲反方向逃去。他跃过雪人的残骸，朝着高悬于空中的太阳拼命奔跑，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叫骂声。呼吸，冷冽的风灌进鼻子里，麻痹了他的思想。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只要逃离这里就够了。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