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在高安的生活,远不如苏轼在黄州那样闲适。这盐酒税的差事,原来有三个人在做,苏辙来后,另外两个人适皆罢去,从此不再补人,一切琐事都压在苏辙一个人肩上了。早晚上下班,中间隔着一条江水,都须坐船摆渡,自作诗说:“朝来榷酒江南市,日暮归为江北人。”已够奔波劳苦了,何况他还必须整天坐在市场中,鬻盐、沽酒、秤量猪肉和鱼鲜,与那些市侩贩夫争论斤两,计较锱铢,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直要等到天黑了,才能收拾税场,关门渡江回家。回到家里后,他已筋疲力尽,昏然就睡。等他一觉醒来,天也亮了,他又得再赶到江南去做同样的琐事。所以虽然造了这间东轩,并没有时间来享受,自言:“每旦暮出入其傍,顾之,未尝不哑然自笑也。” 8
这次苏轼远来,才真派上了用场。
这是苏氏兄弟黄州别后第一次重逢,而且是与他全家人的合聚,他们可以一起自由自在地讲眉山家乡土话,做家乡点心“水饼”来吃,毫无拘束地说笑话。
苏轼最关心的是他的三个侄子,他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十多年前,时在济南,老三虎儿(苏远)出生还不久。现在老大阿梁(苏迟)年已弱冠,和老二阿罗(苏适)都已长大得能够高谈阔论了,连这最小的幺儿也已十一岁,开笔学习作诗了。他很高兴几个侄子都已长那么大,给他们写“别诗”,自问中夹着甚深的感慨(《别子由三首兼别迟》):
两翁归隐非难事,惟要传家好儿子。
忆昔汝翁如汝长,笔头一落三千字。
世人闻此皆大笑,慎勿生儿两翁似。
不知樗栎荐明堂,何似盐车压千里。
苏辙的公事,无人替代,甚至端午节那天,他仍然要去鬻盐沽酒,所以,苏轼只得带了三个侄子去玩了一趟大愚山的真如寺(这大愚山就是五戒和尚圆寂的地方)。
在高安,只能住六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