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自己现在固然飘泊无归,但是,一个自幼从儒家学说里锻炼出来的人,怎样都消灭不掉“求为世用”的抱负,天生我才必有用,决不放弃拯物济时的责任,决不甘心使生命的意义从此失落。不过读书人虽要求用,但是立身处世,自有原则,决不放弃。他说了斩钉截铁的话,要他的弟弟不要担心他的前途:“知君念我欲别难,我今此别非他日。风里杨花虽未定,雨中荷叶终不湿。”————这是苏轼可以自豪的志节,也是苏轼形体之外压不倒的英气。
苏轼从筠州折回九江,要在九江等待留在黄州的家眷,来此会合。
参寥自下庐山,也仍在九江等候,苏轼回来后,与他共住慧日院。九江旧名浔阳,当地有一唐代著名的道观————紫极宫,宋时改为天庆观。李白有《浔阳紫极宫感秋》诗。太白作此诗时,也在贬谪境况中,且与今日的苏轼,同为四十九岁。苏轼往游,兀自默诵着太白的原诗:“何处闻秋声,翛翛北窗竹。回薄万古心,揽之不盈掬。……懒从唐生决,羞访季主卜。四十九年非,一往不可复。野情转萧洒,世道有翻覆。……”一种时光流逝的压迫,一种落拓无归的际遇,使苏轼惊讶于人生真是变化莫测,没有可以肯定的存在,惘然和唱:“流光发永叹,自昔非余独。行年四十九,还此北窗宿。……世道如弈棋,变化不容覆。”吐露他寥落无依的伤感。
天庆观的道士胡洞微,热烈接待苏轼。他说,他种有玉芝,一名琼田草,已经培养了七八年,再过几年,便成熟可食,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慨然预约,到时定当分赠。苏轼非常感激这胡道士的慷慨————时光流逝的怅惜连带产生服食长生的幻想,诗人李白最丰富的那份想象,同样激荡着这半百老人的胸襟。
苏轼与胡道士于此订交,并将从磁湖得来的石菖蒲数本,一起托付这位道士代他培养。苏家全部眷口坐了大船从黄州到了九江,时将六月,参寥也要回浙江於潜去了,赋诗留别,苏轼和作,有“到后与君开北户,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