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宗绍述熙丰新政的这个时代,刚一揭幕,那些见风转舵的言官们,放下在京朝的执政大臣不论,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即是远在定州的苏轼,这情形甚不可解,有人解释为:其时哲宗已有召章惇为相之意,朝中做官的,都想拿打垮苏轼来作晋见新相的见面礼。果然如此,则章惇对苏轼“欲得之而甘心”的毒念,在当时的官僚社会里,必是尽人皆知的常识了。
苏轼被责知英州为闰四月初三,后二十余日,章惇才到京任职。他一登上相位,果有重议苏轼讪谤罪责之论,续有责授建昌军司马、惠州安置的后命,则章惇对苏轼的恶意,果是事实。
苏轼与章惇交识甚早,同游仙游潭时,苏轼不敢走两谷间的独木桥,章惇平步而过,毫不畏惧。苏轼说笑道:“子厚他日必能杀人。”
元祐初,同在京师,又一类似的故事:
章子厚与苏子瞻少为莫逆交。一日,子厚坦腹而卧,适子瞻自外来,摩其腹以问子瞻曰:“公道此中何所有?”子瞻曰:“都是谋反的家事。” 12
当时戏言,殊不知章惇今日,所要谋反的,所要杀的,却是苏轼。
有人说熙宁八年(1075),章惇知湖州,苏作《和章七出守湖州二首》诗,有“方丈仙人”一联,使章惇疑在讥嘲他的出身,因此结怨。
这话有个故事的背景:章惇的父亲章俞,少年时,行为很不检点,与他早寡的岳母杨氏私通,生了章惇。原想将这私生儿溺毙算了,幸得杨氏之母不忍,劝她留了一手,用一大盒,将这新生儿缄封在内,送与章俞。
章俞推算这孩子的五行(八字)很好,断定将来可以光大门楣,所以雇用乳母,将他养大了。后来登第做官,与苏轼相交,苏作《送章七出守湖州》诗,首联:“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犹爱水云乡。”章惇疑心是在嘲笑他这不大体面的出身,因此怀恨在心。至绍圣开元,得相天下,遂逼令苏轼渡海,意在报复云云。 13 此说流传甚广,人云亦云,其实不确。
章惇出知湖州后五年,苏轼因诗狱一案,被谪黄州。那时候,忧谗畏讥,非至亲知交,不敢以文字与人,独与章子厚书,坦述自己和弟辙经济窘迫的情况,娓娓详道黄州的生活;可见他们之间的交情依然深切。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