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侄孙元老书》,自述海外生活情况曰:
……老人住海外如昨,但近年多病瘦瘁,不复如往日,不知余年复得相见否?循、惠不得书久矣。旅况牢落,不言可知。又海南连岁不熟,饮食百物艰难;又泉、广海舶不至,药物酱酢等皆无,厄穷至此,委命而已。老人与过子相对,如两苦行僧尔。
《与程全父(天侔)书》说他生活的寂寞曰:
……流转海外,如逃空谷。既无与晤语者,又书籍举无有。惟陶渊明一集,柳子厚诗文数策(册)。常置左右,目为二友。……某与小儿亦粗遣,困穷日甚,亲友皆疏绝矣。公独收恤如旧,此古人所难也。
苏轼渡海后,亲如苏门四学士的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等,或其本人也在祸害播迁之中,或则惊惶于政治迫害的刀锋边缘,所以都无法与这位流亡中的老师通音问。老人非常怀念他们,《和陶拟古》诗曰:“主人枕书卧,梦我平生友。忽闻剥啄声,惊散一杯酒。”周彦质介绍一个叫郑清叟的士人从惠州渡海来见苏轼,复书云:“李公弼承许远访,何幸如之。海州穷独,见人即喜,况君佳士乎!”老人情怀孤独,“见人即喜”四字,披沥无余了。
也有风义卓荦、不避艰危的朋友,决心渡海来访。如诗僧参寥要来,被苏轼发书劝止,而他本人随亦遭难,未能成行。
眉州同乡杨济甫要叫他儿子杨明代他来看望苏轼,轼与书云:“某与尊公济甫半生阔别,彼此鬓须雪白,而相见无期,言之凄断。尊公乃令阁下万里远来海外访其生死。此乃古人难事,闻之感叹不已。” 16 再三劝阻。
妻舅王箴(元直)认为苏轼得意时,大家都去看他,现在落入难中,如何可以不去。所以奋不顾身,从眉山浮江而下,要来儋州。行至中途,听到苏轼内迁的喜讯而止。 17
杜舆决心卖掉家里一切,要带妻儿到海南来与苏轼作伴,也因苏轼内迁而未实现。 18
而第一个跨海来访者,则是四海为家的吴复古。
这位子野先生,是苏轼的道友。上年春日,他们还在惠州同游丰湖逍遥堂,玩到日将落时,兴犹未尽,再往西山叩罗浮道院,到得那里,时已二鼓,两人便同宿西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