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过岭二首》,实是苏轼的人生这部大书中,南迁一章的结论。自言平生从不曾为安危祸福作过退步的计算。祸到临头,他自己一个人挺,不怨天,不尤人。
韩愈谪放潮州,但是潮州人为他立庙崇祀至今,所以祸患并不一定非福。现在有个成都玉局观提举的名义,希望能有一天乘兴,出剑关去,作一次玉局之游,他也就非常满足了。
岭南岭北,往返七年,实在是非常不堪的行役。但是苏轼今日回想,迁谪海外不过是一场噩梦;如梦一样去了,像喝醉了酒,朦朦胧胧地又回来了,濯足兴波,征衣雾湿,即使惊起一群山鸡,也不过使半岩花雨,纷纷自落而已。诗曰:
暂着南冠不到头,却随北雁与归休。
平生不作兔三窟,今古何殊貉一丘。
当日无人送临贺,至今有庙祀潮州。
剑关西望七千里,乘兴真为玉局游。
七年来往我何堪,又试曹溪一勺甘。
梦里似曾迁海外,醉中不觉到江南。
波生濯足鸣空涧,雾绕征衣滴翠岚。
谁遣山鸡忽惊起,半岩花雨落毵毵。
四 虔州
建中靖国元年(1101)元宵节前两三天,苏轼一家人都到了虔州。
果然赣江水涸,不能通航。苏轼只得寄家于虔县的水南,等待江涨。
虔守霍汉英(子侔)、监郡许朝奉(名不详)邀宴于郁孤台。和诗中有“扬雄未有宅,王粲且登楼。老景无多日,归心梦几州”这几句话,正是苏轼此时最大的心事。
他拖带着三房子媳孙儿,飘泊道途,已经七八个月了。幸而不必远征湖南,但还不知去何处做归止。是风土美好的安徽舒州,还是“缘在东南”的常州或杭州,还是到河南许昌去与老弟同居,一直都还不能决定。
筹思再三,还是常州最便,因为有点田产在那地方,可以就田而活。又听自虔守霍汉英说,常州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