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虔州,二月十日间方离此。此行决往常州居住,不知郡中有屋可僦可典买者否?如无可居,即欲往舒州、真州皆可。如闻常州东门外有裴氏宅出卖(虔守霍子侔大夫言),告公令一干事人问。倘若果可居,为问其值几何?度力所及,即径往议之。俟至金陵,当别遣人咨禀也。
苏轼寓居水南,长日无事,每天都携带一个药囊到郡城或山寮野市去,遇有病人,他就赠药,并开药方,教他如何调治。走过寺庙道观,也必进去玩玩。好事者和僧道之流,预先探听他行游之所,就在该地设案,案上堆置佳纸和笔墨,每张纸尾写上姓名,自己则拱立以待。苏轼进来了,看到那个案子,笑笑,不问一句话,就抓起笔来随意挥洒,将写好的纸,随手付与求者。看看剩下的纸,如还有很多,一时写不完,就笑语大家道:
“天色晚了,纸还写不尽,哪个要写斋名或佛偈的,请即告我。”
到他归去时,人人都已有了满足的收获,欢跃而散。 9
苏轼很喜欢沐浴,海南苦无浴器,至以鸡和马自比,现在则可痛快淋漓地浴于寺观了(宋代浴室为寺院专业)。他常去赣城东南的慈云寺洗澡。慈云长老明鉴,长得非常魁梧,很像世传画像中的慈恩菩萨,但丛林中人都推崇他是一个很有道行的和尚。苏轼作《戏赠虔州慈云寺鉴老》诗,则是泗州浴诗外的又一章:
居士无尘堪洗沐,道人有句借宣扬。
窗间但见蝇钻纸,门外惟闻佛放光。
遍界难藏真薄相,一丝不挂且逢场。
却须重说圆通偈,千眼熏笼是法王。
苏轼新从南华来,头脑里充满了机智的禅门言语。在虔州写诗,就很自然地借用禅语来表达他自己的心意,如《虔州景德寺荣师湛然堂》《次韵阳行先》《乞数珠赠南禅湜老》等先后四首均是。后世的诗论家认为苏轼这些禅语诗不是纯诗,为苏集中一大疵病,固然不错;但如前举那首“戏作”,自称道人,明言借句,苏轼也并不以禅门中人自居,却很欣赏禅门超脱的了悟。静观窗前来去飞动的苍蝇,冲着透明的窗纸,磕头碰脑,只想钻到明亮的窗外去,不知中间却还隔着一重障碍。冷眼观照尘世里多少徒然的人生,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