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真白沙有一东园,广约百亩,流水横于园前,园内有荷池亭台、画舫堂屋等建置,花树密茂,水木清华,为公家营建的一大胜处。苏轼白天就经常去东园逃避舟舱中的酷热。
六月初一日,在仪真办西山书院的米芾,得到苏轼已至的消息,立刻赶到东园来求见。苏轼喜故人之至,头戴白小冠,风度飘飘如仙,出来延见。
轼已绝口不谈时事,只说些在罗浮曾见赤猿这类“海外奇谈”。芾作挽诗所谓“方瞳正碧貌如圭,六月相逢万里归。口不谈时经噩梦,心已怀蜀俟秋衣”者是。翌日,又与米芾同去西山,到他的西山书院游览。芾将自己珍藏的《太宗草圣帖》、晋《谢安帖》两帙,交给苏轼,求为作跋。
真州太守傅质邀同程之元设宴为苏饯行。宴罢,与之元同归,函招米芾也来参加舟中夜话。之元举赠纹银二百两,说是与之才、之邵兄弟三人所同馈,聊助资斧,苏轼不受。等他去后,作书寄弟说:“程德孺言弟出银二百星相借。兄度手下,尚未须如此,已辞之矣。德孺兄弟意极佳,感他!感他!数日热甚,舟中挥汗写此。……”
时已进入六月盛暑,酷热不堪,苏轼原在仪真置有几间市屋,备以收租糊口,现在缺钱使用,要想变卖,逗留于此,即是为的这事。
舟中热不能耐,入夜蒸郁更甚,苏轼无法成眠,每夜都坐在露天里过,以为“海外久无此热,殆不能堪。柳子厚所谓意象非中国人也”(《与米元章书》中语)。
苏轼不但通宵露坐,而且为要解热,喝了太多的冷饮。像这样暑热袭于体外,冷饮侵入体内,加以夜不得眠,形神交瘁,如何能久?六月初三的午夜,他就突然猛泻起来,一直泻到天亮,疲惫不堪。喝了一碗黄蓍煮粥,才觉得稍稍好过一些。
米芾约于明日餐聚,同时送来四枚古印,请他鉴赏,苏轼躺在枕上赏玩甚久,复请稍缓餐叙的日子,待他病愈或于下场雨后举行最好。
就在这天,忽然瘴毒大作,继又猛泻不止。米芾亲来望病,苏轼还在枕上作书与他道:
岭海八年,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