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杀他。
它碾碎了他左肋,任他如腐肉般滚入泥潭。
那一夜,他瘫在暴雨之中,听着风声啸啸,雨声潺潺,血在冷泥中稀释,他却第一次——
哭了。
他不知“哭”为何物。他没有意识,只有情绪。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胸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的情绪。
那是耻辱。
那是愤怒。
那是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挣脱了牢笼。
那一夜之后,他变了。
他不再与同族为伍,不再分享猎物。他学会了等待、偷袭,甚至布置陷阱。他开始使用磨得更加锋利的石片,而非本能地用拳头。
他开始——思考。
他活到了第六十个年头,白发斑斑,面如枯骨。
此刻,他坐在一块巨石之下,风声呼啸,双眸混浊地望着天。
他知道,他快死了。
生命的流逝如水中沙,握不住。
他不再感到恐惧,也不再愤怒。他只是望着天空,在模糊的意识中,脑海里有个声音始终萦绕不散:
“什么是强?”
是爪?是牙?是更高的躯体?还是那只曾将他击溃的苍猿?
他不知。
直到那一夜,死神再次走来。
猿王归来,它依旧如昔,眼中没有情绪,似乎并未记得五十年前的那一战。
但他记得。
那一刻,他竟笑了。
他瘦弱地站起,手中拄着一根用兽骨打磨出的“长枝”。那本是他濒死之时为自己削的墓碑。
他知道逃不掉。
但他不想再跪着死去。
他低吼一声,颤抖地举起手中那根长枝,缓缓地,握紧手中的那根兽骨,缓缓地、迟钝地,做出一个动作——
挥出!
尽管动作生涩而迟缓,但却不再是刺,也不是投掷!
那是一次违背生存本能的“斩”!
那一刻,风停了,云静了。
苍猿王未动,但它那庞大的身躯却像是被冻结在空气之中。
那根骨头斜斜划出一道轨迹,留下了一道最初的剑意轨痕!
那一瞬,他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