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叹道:“罢了,罢了,又何必再提他?母不母,子不子的,原都是冤孽。活着的时候互相怨恨,死了都还不能放过……”
她闭了闭眼睛,握住端淑的胳膊,目光留恋地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地划过,感叹道:“我如今倒是真要感谢永寿宫那位了,从前两宫之间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她还肯让你来接我回去安度晚年,倒也是宽仁了。我若是当年也能如她一般,‘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把事情往绝里做,也未必是今日这个下场。”
端淑长公主垂泪道:“太上皇后娘娘的确宽仁,并不曾迁怒于我,也不曾迁怒到恒媞身上,额娘放心。”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从前那许多种种,如今想起来,倒是我亏欠于人。孝贤皇后倒是罢了,等我下去了,也能亲自和她道一句不是。只是太上皇后和旁的宫妃那里,少不得要你替额娘弥补一二。”
说着,又呛咳了几下。
端淑忙给她拍背,待她气喘匀了,又扶着她靠着软枕道:“我晓得,我晓得额娘从前做下什么都是为了我,额娘做和我做又有什么区别?我尽力周全璟妘、璟宁的婚事也是为了弥补。我心中感激太上皇后这回肯允我接回额娘,往后定然尽力回报一二,无论是在宗亲的事儿上,还是在准噶尔的事儿,都不会吝惜本事。”
太皇太后听她喊的是两位公主的名字而并非是封号,就知道她与公主们亲近,心下稍安。
她今日长篇累牍地劝端淑与永寿宫亲近,说自己亏欠于人要端淑弥补,自然并非全部真心。
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她有自己的一条性命来偿,哪里会舍得让端淑母债女偿?
如今这样说,左不过是要把自己的身子衰败和被迫离京都推到了太上皇脑袋上,尽力弱化与永寿宫纷争相关的内容,横竖这也不算冤枉了太上皇。
她不想让端淑对永寿宫产生一丝一毫的芥蒂,到了如今,再产生什么芥蒂和仇恨都是害了端淑自己。相反,她还要靠着“亏欠”让端淑去弥补永寿宫,去接触永寿宫,就如四公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