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紧紧地抱住他。在这一刹那的瞬间,他想起了爸爸妈妈讲过的蛇缠人的故事,没有毒液的蛇,就是用身子缠绕人的身子,越缠越紧,直到让人窒息而亡,蛇的身子是柔软无骨的,但再强壮的身子骨,都经不起蛇的缠绕,就跟再强大的力士游在水里,都不如水猴子力气大一个道理,它们,在它们的地盘里,很容易要了人的命。解决的问题也很简单,对付水猴子,不要下水就是了,对付蛇缠身,咬它一口就行了——蛇的唾液对人来说是剧毒,人的唾液对蛇来说也是剧毒。那时,他们都不知道蛇的毒液是从毒牙里喷出来的,以为就是蛇的口水,但爸爸所说的这种朴素的辩证的思想,却让他感受到了民间思想的伟大之处,他一直没机会尝试,但他相信,这是对的,爸爸举过例子,虽然他不知道,这例子是从哪里来的,在这个穷乡僻壤,会有那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吗?他半信半疑。
力莉的脸离自己的脸,只有十厘米,书上说的她的脸红得像红苹果那样的优美的句子,他这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真想咬她一口,像将要窒息的人类啃咬越绑越紧的巨蛇一样。但她的眼睛更近,只有八厘米,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水,像春水漫上了田埂,浸透了沟渠。
“不,我不是怕,而是激动,你抱我,抱得那么紧,你再抱,我——我就要死了。”这低沉颤抖的声音传到他自己的耳朵里,更加低沉、颤抖,仿佛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声哀鸣。
“你就死在我的怀里吧,我就要你死在我的怀里!谁叫你不理我?”她说话的空气冲进他的口腔里,温暖如举行婚宴时热米酒的火屎炭,濡湿如小春日和时从南海观世音菩萨身下吹来的大南风。
“嗯啊,你告诉我,刚才的一声‘啊’,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惊恐不惊恐,只能自己知道,但必须找出原因,方能放心,就像鲁迅看见那个一大一小的白鬼一样,只有发现了是装神弄鬼的盗墓贼,才能真正消除心中的魔鬼,如果就让它飘然而去,他想,可能连鲁迅也要相信鬼了。他悄悄地问道,声音微弱,只有她的嘴巴才听得见。
她垂下了眼帘。
眼观鼻,鼻观心?他也垂下了眼帘。
她的嘴唇红润、厚实、纯净,浅浅的肉纹像深秋红透了的枫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