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不想再低头了。那根名为忍耐的弦,绷到了极限,“铮”地一声断了。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疲惫,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他只想透口气,只想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循环。
可是……真要在这张纸上签下名字,把七年的血肉相连彻底斩断吗?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大厅里那些同样神情木然或悲伤的面孔。这地方,每天都吞吐着破碎的故事和心肠。他真的要成为其中之一?那些一起熬过的穷日子,她产后虚弱时他笨拙地抱着孩子整夜不敢合眼,她拿到第一个项目奖金时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尖叫……这些呢?这些沉甸甸的东西,难道就这样一笔勾销?
“陈先生?”旁边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声音温和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她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那张空白的表格,“表格需要填写完整。”
陈屿猛地回过神,指尖的笔下意识地握紧了些,笔尖几乎要触到纸张。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沉,仿佛要将整个大厅干燥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灼烧着喉咙。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盘算那些冰冷的后续。房子,不大,地段也普通,是他们婚后咬着牙一起攒首付买下的。这些年她跟着自己,住出租屋,挤地铁,没享过什么福。算了,留给她吧,好歹是个容身之处。银行里那点可怜的存款,平分掉,也算好聚好散。他抿紧嘴唇,笔尖终于悬停在“申请人签名”那一栏的上方,黑色的墨水凝成一个小小的圆点,饱满而沉重,带着判决般的重量。只需再往下轻轻一按,一个名字,一段人生,就将尘埃落定。他的手很稳,稳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稳定的表象下,心尖正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寂静里,“哗啦”一声响,是玻璃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