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举突然大笑起来,惊得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腰间葱绿丝绦。笑声未落,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出得角门时,天边飘来铅云。张溶坐上马车,回望魏国公府朱漆大门,见徐鹏举仍立在月光里,月白襕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恍若一只即将被卷入风暴的纸鸢。
只见徐鹏举拍着腰间的玉佩道:“贤弟慢走。”说罢便大笑回府。
马蹄踏碎满地月光,张溶坐在马车里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因酒劲心烦气躁了起来,从马车上下来,下人见此有一人下马道:“少爷不舒服吗?”
张溶摇摇头:“车里闷,我骑马。”
那下人道:“您吃酒了,还是坐回车里吧。”
张溶却笑道:“我又不是勒马狂奔,你牵着马不就行了?”于是便翻身上马。
夜风卷着河灯的纸灰掠过耳畔,恍惚间想起了出门时父亲告诉他的一些话:“出门在外,你可不仅仅是英国公家人,你更是皇帝身边的人,多少人想通过你在陛下面前表现什么,你要庄重。”
转过朱雀桥时,更夫的梆子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张溶猛地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忽然意识到,徐家两门如同两具并置的青铜鼎,一个在烈火中熔铸成新器,另一个则在旧梦里锈成齑粉。
多少代了,都是中山王的后代,竟然还有那么深的芥蒂。
忽然间,张溶又想道:“父亲说过,自打今上登基,宗室不安分,屡屡挑战皇帝的威严,皇帝要是能放过宗室,那才算是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