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对着烛火展开状纸时,发现这是建奴入关时,为分化汉人而弄的条款。
他连夜差人提审西巷三户,又调来番禺县衙的户籍档案,发现所谓 “邻里协约” 竟是满清入关后伪造,盖着伪清时期里正的印章,现已卸任。
“李婆子怕胡家盖了新房,挡了自家的采光。” 师爷捧着抄来的口供,“王屠户以为新房盖了,他就没地方杀猪了。”
次日辰时,李奇带着衙役踏进水渍斑斑的西巷。
胡小利的地基上散落着碎瓦和半截瓦刀,墙角还堆着用草席裹着的石灰包 —— 那是胡小利最后一次买的材料,如今草席已被雨水泡烂。
三户人家跪在地基前,张老二的膝盖正压在胡小利去年埋下的柱脚石上。
“伪清颁布的《大清民律草案》虽有‘邻地通行’之条,却未说建房需三邻共签。何况尔等用大清的条律,管大明的民事。” 李奇展开新写的判词,狼毫在宣纸上走得掷地有声,“尔等结党营私,阻塞民生,按大帅府令,各杖二十,罚银二十两给胡小利,不得再阻挡胡小利建房。”
他转头望向蹲在墙根的胡小利,后者的囚衣上还沾着石灰粉,“胡小利虽失手伤人,然事出有因,着暂押候审,待新律颁行后再议。”
末了,李奇命人取来火盆,将那叠所谓的 “邻里协约” 掷入火中。
纸灰飞起时,他看见胡大有正颤巍巍地抚摸地基边缘,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初升的太阳,照得青砖缝里的血痕格外分明 —— 那是十年间,胡小利搬砖时磨破手掌滴下的血,如今终于要在新砌的墙基里,长出瓦檐。
三日后,西巷传来叮叮当当的砌砖声。胡小利握着新领的瓦刀,看着第一块青砖稳稳落在柱脚石上,砖缝里填的是他新磨的石灰 —— 这次,再没有粪池的恶臭,也没有举着青砖的手。
巷口的老槐树下,李奇的副官正往墙上贴告示:“凡宅基地四至分明者,无需邻人签字即可起屋,敢有阻挠者,以妨害民生论处。”
青铜自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