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如潮水般涌现,无需谁刻意编撰,便自发地从一张嘴传至另一张嘴,在酒馆、面包坊、井边、港口、祈祷所之间蔓延生长。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尼诺斯曾是尼尼微城郊的牧人,因目睹富户欺压佃户,愤而离群,从牧羊转而习艺,誓要用石头为贫者筑庇护之墙;有人更信誓旦旦地说,在要塞城墙倾塌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三个门徒,口中低声念的不是逃生祷词,而是一句早年牧场流传的诗句:“主若召我,我愿如羊归圈。”这些传言不再只是悲悯,而逐渐染上一种神迹的色彩。
在集市的橄榄摊前,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语带哽咽地对摊主说道:“这世道,没几个像尼诺斯那样的人了……幸好有我们的总督大人这样的有心人,还会记挂一个老石匠。”她话音未落,周围的人便纷纷点头附和,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人则望向天空,仿佛也在为这名“义人”默哀。
更远处,街角的孩子们正用瓦片与树枝搭出一个“废墟”。其中一个瘦小却神气的男孩挺起胸膛,手执折断的木棍,扮作“尼诺斯”挡在同伴前方,高喊道:“快走!我来挡着!”他话音未落,便故作英勇地扑倒,引来伙伴们一阵哄笑。几位挑水的妇人看到这一幕,掩口轻笑,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怜悯、敬意与一线不明理由的安慰。
伊斯梅尔站在不远处一口干涸的水井旁,袍袖垂落,目光穿过街市的喧嚣与孩童的游戏,静静凝视着这幅因虚构而温情、因悲剧而团结的画面。他未曾插话,也未曾靠近,只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却极为满意的笑意。
伊斯梅尔深谙,这些功绩与认可的背后,是集体记忆的锻造,是对威权确认的正义形象的认同。这不再是谣言,而是“叙事”,是他精心设计、喂给民众的“意义”。灾难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创口,而他要做的,是在伤口上缝一层金线,让人只记得——是谁在血与尘中,举着火把指引着他们在黑夜中摸索前行,那只能是英明仁慈的雅法总督李漓。这样的叙事,不需刀剑,不需金币,只需一张嘴、一点耐心,以及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