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虬髯将军的右肩绷带已变成黄褐色,溃烂伤口引来绿头苍蝇,在他挥动舆图时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
李密的牛皮靴踏进中军帐时,带进一缕罕见的凉风。
这位大唐吏部尚书身着月白圆领襕衫,腰间蹀躞带缀着七枚青玉算筹,手中竹骨折扇绘着《禹贡地域图》。
他眼角细密的皱纹像舆图上的水系,消瘦的脸上不见丝毫慌张感。
“将军请看。”
李密用折扇挑起帐帘,热浪裹着腐臭扑面而来。
他袖中飘出的龙脑香竟在尸臭中辟出三尺清气:“楚军营帐炊烟较三日前又稀薄三成!”
折扇突然指向东南角,轻笑道:“军密探得到消息,他们的粮食不多了。”
尉迟功抓起把盐豆砸向沙盘,豆粒在邙山地图上蹦跳:“老子管他吃虫还是吃土!这楚宁小儿”
他突然按住渗血的右肩:“比王八还能缩!”
李密轻笑一声,展开折扇轻摇,扇面上墨绘的黄河突然泛起涟漪——原是巧匠用螺钿嵌出的光影戏法。
“将军可闻过饿狼垂死之嚎?”
李密用狼毫笔蘸着茶汤,在案几上画出道蜿蜒曲线:“邙山鹰嘴崖形如饿狼咽喉,两日后子时”
笔尖突然戳穿宣纸:“楚军一百车车粮秣将在此化作火海。”
尉迟功的独眼陡然睁大,铁护腕撞翻青铜灯树:“你当楚宁是傻子?粮道必派重兵”
他忽然僵住,鼻翼翕动着凑近李密袖口:“老狐狸,你又偷拆了我的密报匣?”
李密哈哈大笑,从袖中抖出卷帛书,蝇头小楷间夹杂着楚军粮官印鉴:
“楚宁为防我军截粮,将五千押粮军分作三批。可惜”
他忽然高高地抬起下巴,笑道:“我大唐密探已经得知了此事,他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尉迟功拍案而起,案角青铜虎符震落在地:“老子这就点八千精骑”
“将军的刀该往这儿砍。”
李密的狼毫笔尖点在沙盘上的楚军大营:“明日酉时,烦请将军领两万兵佯攻正门。”
笔锋突然转向西北丘陵:“我自领三千玄甲军,借暮色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