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海图上标记的倭寇据点,指尖重重一按,“张卿借着说松江府改道治水,实则是在提醒朕——开放海禁,以商路疏通困局,或许才是根治边患与钱粮之策。”
开放海禁势必要倚重商人盘活经济,可先皇定下“士农工商”的森严等级,从服饰规制到科举入仕,条条禁令如铁索捆住商贾。
若要破局,等于亲手撕毁先帝遗训。
他望着烛火在海图上投下的摇曳暗影,仿佛看见满朝御史台官员举着笏板弹劾的场景。
商贾地位一旦提升,那些自诩清流的士大夫,定会搬出“祖宗成法”“礼义廉耻”,将朝堂搅成一锅沸粥。
“张平啊张平,”景文帝摩挲着案上的的奏折,低声道,“你给朕指了条生路,却也挖了个更深的坑。”
张平出了皇宫便直奔褚府,将殿内与景文帝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褚泽言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平儿,你如今说话做事,倒真有了几分官场门道。”
张平咧嘴一笑:“还不是老师平日耳提面命,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么。”
褚泽言听到他这般自夸笑了笑,指尖轻叩着棋盘,沉声道:“你今日借治水说海禁,又拿民生绕开先帝遗训,倒是精明。
开放海禁、重用商人,哪一桩不触动旧势力的根基?
若你明着提,满朝御史能把你唾沫星子淹死——毕竟先帝‘抑商’的规矩摆在那儿,士大夫最讲究‘祖宗成法’。”
他抬手落下一枚黑子,“但你把话都揉在民生琐事里,让陛下自己琢磨出‘疏胜于堵’的门道,这就成了陛下‘乾纲独断’,而非你‘撺掇破制’。
将来就算有人拿祖训发难,矛头也只会指向朝廷,不会轻易落到你头上。”
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褚泽言望着张平:“记住了,朝堂上最忌‘功高震主’,更忌‘代君决策’。
你今日做的,不过是陪陛下‘聊聊聊风土人情’,至于海禁开不开、商人用不用,那都是陛下自己的圣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