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萧延年垂眸望她,眸光温润却坚定地容不得半点儿商量,他说,“阿磐,不能。”
那时候的阿磐害怕,也真想留下啊。
宛城刺杀那一回,她记得从前的阿磐跪伏在地,哀哀切切地求他,“主人留阿磐在千机门,阿磐就在主人身边侍奉汤药”
可那人呢,那人一把拽下了她颈间的断玉,目光疏离的好似是个陌生人,那人说,“连你父亲的罪,你都赎不完,还谈什么留在寡人身边。”
就连在赵国北地田庄的时候,她不也求过萧延年,求他带她和阿砚一起走吗?
以前想留留不了,如今时移世易,再也不是从前了。
阿磐温静笑起,“从前许多次,都想留在先生身边,但先生不肯。”
那人闻言闭目叹气,竟无话可说。
“如今都过去了,也请先生往前看。你是赵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呢?”
那人幽幽一叹,清瘦下来的脸颊沐在客舍的光影中,一半神清骨秀,一半晦暗不明。
他说,“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啊。”
言辞恳切,听了真叫人心中难过。
阿磐抬眉,正色望他,“我要跟王父一起回大梁了,先生振作起来,也早些回晋阳吧。”
她想,她是因了爱,于谢玄面前才会小心翼翼。
是因了不爱,于萧延年前才会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那人眸中一黯,一向最善于铺谋定计的人,此时看起来竟有了几分茫然,“连你也要走了,我还去干什么呢?”
是,她也要走了,也早该走了。
面前的人兀自郁郁叹息,“我这一生,已经看到头了。”
她有十分温软可人的声腔,这声腔把那人强硬的盔甲一寸寸地全都融了,化了,她劝那人,“只要活着,就没有到头的时候。”
阿磐笑着说话,取出一条芭蕉帕子,塞进那人手心。
那人的芭蕉帕子血渍太多,已经洗不干净了,如今他手里的是先前巷口的那一条。
她原本要赵媪自行处置,谁知道赵媪不舍得丢,竟一直保管着。
“先生去赵国吧,你是赵武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