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幻肢痛源于神经记忆,那胸腔里持续抽搐的虚空,大概就是被连根拔除的思念病灶。凌晨三点,你常被幻听叫醒——医用剪刀裁开纱布的窸窣声。
这时你会在心中折一只又一只无脚鸟,纸张摩擦的沙响,在耳蜗深处织成细网,接住流向心里的液体。
白大褂口袋里手术钳叮当作响的声音减弱后,你伸手去拿床头柜的安眠药瓶,白色药片碰撞出雨打芭蕉的韵律,让你想起他。
药在舌下溶解时,会释放出微型飓风。药粒表面的刻痕与无脚鸟翅脉完全吻合,药效随血液流经肝脏时,被代谢成带着消毒水甜味的叹息。而所有安眠药都暗藏倒生的羽轴,在胃酸中舒展成你衬衫领口的褶皱。
不知多少年后,你已是体型硬朗、性格刚毅、眼神坚定、不会微笑、带有战争创伤综合征的孩子。
你仍不敢看任何带有折痕的物件。超市小票的锯齿边缘,地铁票的压花纹路,甚至被单上的褶皱,都会让心尖爆发密集的蚁噬感。
每当暮色漫过第三根肋骨,皮肤便浮现磷火般的折痕。那些被折叠过千万次的记忆沿着静脉回流。你能感知到某种羽状物在动脉壁剐蹭——不是飞鸟,而是无数锋利的折纸边缘,心脏泵出的不再是血液,是掺着碎屑的液态时间,每滴都在撞击心室时凝固成翅膀的形状。
某个宿醉的清晨,你竟发现了满地的纸鸟,每只翅膀内侧都用针尖刻着手术缝合线般的数字——那是他值班室的座机号码,数字早已在通讯录里腐烂成灰,却在肌肉记忆里开出了畸形的花。
视觉是最顽固、无可救药的叛徒。虹膜成了装载液态记忆的容器。所有飞鸟掠过视域的轨迹都会引发瞳孔地震。
视觉成为最后的刑场。飞鸟的轨迹都会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双重影像——白鸽振翅的瞬间突然嫁接上无脚鸟永恒的俯冲,麻雀啄食的画面会叠印你低头时颤动的睫毛。
回到家里的田野,你已无法再采摘野花,只会在田野里静静的走路。你不会讲述你在战场上见到的横尸遍野、血肉模糊。
亲人们忽视你曾经是战士,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