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雯还欲再说,却见张渊领着李氏走来。那女子发丝上还沾着半片烧剩的旌旆碎布,怀中的幼子已然沉沉睡去。
“将军言出必行,妾身代亡夫谢过。”李氏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字字清晰,“他日,小儿平安长大……”她顿了顿,指尖抚过幼儿的眉心,“妾身会叫他记住今日之事。”
杨再兴避开她的目光,转身望向残破的承天门。那里的火光已渐次熄灭,唯有蜀军的“汉”字大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庞统的叮嘱:“取邺城易,安河北难。”遂转头对吕雯道:“雯儿,明日你带飞影骑巡视四门,晓谕百姓:汉军只诛首恶,不殃黎庶。”
“诺!”吕雯拨转马头,却听见身后传来关凤的低语:“伯约,你说……若是今日换作你我被围,会有人留我等全尸么?”
姜维手中的缰绳突然绷直:“凤儿,好好的提这做甚?如今,邺城战事已歇,也是时候将泰山大人请来了……”
关凤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侧脸避开姜维灼灼的目光,耳尖泛红:“我不过随口问问……”
她轻扯缰绳,赤电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带起的尘土裹着几缕青丝落在颊边。
姜维策马靠近,两匹战马的马鬃几乎相触。他伸手要替她拂去发丝,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握住腰间玉佩晃了晃:“待泰山大人到来,我便持这玉佩去求他,将宝贝女儿许配与我。”
关凤闻言慌得勒紧缰绳,赤电突然昂首嘶鸣,惊得她险些不稳。稳住身形后,嗔怪的话刚到嘴边却软了三分:“就你这玉佩,拿来作聘礼会否……寒酸了些?再说,谁……谁说要嫁与你了?”
说着,她忙调转马头疾驰而去,飞扬的披风下,隐约露出绣着同心结的衣角。
卯时初刻,邺城西门吱呀开启。一辆覆着青布的马车在十余名蜀军士卒的严密护卫下缓缓驶出。
潮湿的石板路上,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碎水花,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
吕雯身披玄色披风,静静伫立在城头,望着那支车队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片刻后,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银哨——那枚银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