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像是逐渐抽离身体,急需抓住些什么东西,证明自己还存在。
他茫然站起身,想往前走,可左脚跘了右脚,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跌倒在地。
侍卫们想去搀扶,又不敢。
依谢临渊平时的性格,自是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
可他这个时候仿佛浑然不知周围这无数只眼睛,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棺材旁,却不敢往里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除了胃里返上来的苦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筋疲力尽伏在棺材上,闭上眼低声笑起来。
他笑自己蠢,明明一切早有迹象,却自欺欺人,沉溺在她给的温柔假象里。
那些看似甜蜜的日日夜夜里,他差点以为他们就要相爱了。
可是她骗了他,原来她根本不会原谅他,甚至越发恨他。
恨到故意在他最爱她的时候,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那天晚上,她埋在他怀中,答应他要等他回来一起去看灯会的时候,他早该想到的——他对她食言了那么多次,她也是时候还他一次了。
越想下去,心越乱。
谢临渊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像被人用巨大的石磨缓慢碾压着、碾压着,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嗓子眼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气息,他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咳了两下。
手放下来时,赫然沾了一滩鲜红色血迹。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失去意识,缓缓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是正月十五的中午。
按规矩,宋晚宁死后该在府中停灵三日,这是最后一日,明日就该送出去下葬了。
谢临渊下令拒绝任何人前来吊唁,并将所有守灵的下人赶出灵堂,把自己锁在里面不吃不喝陪着那具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正月十六日清晨谢临渊从灵堂出来时,人们惊讶地发现,他不止是看上去沧桑了许多,头上还明显多了几簇白发。
而他不过才二十三岁。
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毫无生机,形同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