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凤舞微抬手,一双素手轻执白玉匙,搅动的粥饭里倒映着绰绰的烛影:“秦相如此激愤,莫不是心中早有破敌之策?”
秦仁佐望着糊烂的腊八粥米,搁置了粥匙,长叹道:“老臣唯有八字——‘固本培元,以守为攻’。沧溟虽小,却擅海战,与其耗费国力远征,不如修缮沿海十城,养精蓄锐。至于联姻大京的公主,岂能成为和亲的筹码?”
卿凤舞垂眸掩住眼底算计,用帕子轻轻拭去溅在袖口的粥渍:“秦相如此赤诚,倒让我想起前朝之事。昔年平西王叛乱,秦老将军为保圣上安危,不惜以十万将士为盾,最终虽守住皇城,却折损大半精锐。世人皆赞其忠君,可那十万冤魂”她话音一顿,搅动粥碗的动作愈发缓慢,“究竟是忠于君,还是误了国?”
秦仁佐苍老的面庞瞬间绷紧,浑浊的眼珠盯着卿凤舞:“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忠君即护国,岂有分别?”
齐长风与卿凤舞相视,了然一笑。半晌,卿凤舞往杯中斟满温热的黄酒:“秦相有所不知,近日坊间流传一首童谣,‘天子爱明珠,百姓食糟糠,若问忠何在,城墙白骨凉’。据我所知,钦州百姓在水患时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胸怀家国荣辱信念,宁死不受沧溟一食一粟。现如今,圣上新得的西域夜明珠价值连城,却罔顾钦州水患才平,财政吃紧,百废待兴。钦州百姓衣食住行至今尚未安置妥当。这‘忠’字,倒显得有些沉重了。”
秦仁佐的喉结剧烈滚动,抓起酒壶猛灌一口:“熠王妃这是在指责陛下?”
“我家夫人不谙政事,怎敢妄言?秦相海涵。”齐长风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秦相曾在朝堂上谏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试问若陛下之策有失偏颇,秦相可会直言进谏?”
宴会厅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唯有铜炉中木柴爆裂的声响格外刺耳。
秦仁佐沉默良久,突然放声大笑:“好个熠王夫妇!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在试探老夫!”他踉跄着扶住桌案,浑浊的老眼里泛起血丝,“三十年前,我随先帝、先父出征北境,亲眼看着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为保大军粮草,孤身涉险却深陷重围。当时我若只顾着‘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