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神色未动,冷冷俯视他一眼,未答一句,抬手示意左右不必搀扶。
他如何不知这一年来朱祁镇的处境?
生活全靠钱皇后和周贵妃,平日里纺织做绣活换取生活物资。
一家人勉强能维持温饱。
当年风华正茂的钱皇后,如今身着素衣,和普通妇人无疑。
徐闻径直越过朱祁镇,走进庭院。
那庭院曾是池水清流、绿荫满地,如今只剩干枯泥地与半倒石凳。
老树已被锯根而去,只余一处焦黑树桩,显得荒凉可怖。
徐闻走到一名约莫四五岁的男童面前。
这孩子衣衫干净,却已洗得泛白,面庞清秀,唯双眼怯生生地望着徐闻,眼中满是惧意。
“你叫什么名字?”徐闻问道,语气平和,带着些许怜悯。
男孩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朱……朱见深。”
徐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别怕。”
朱见深一怔,眼中惶恐更甚,似懂非懂地缩回半步。
旁边,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清秀的宫女,约莫十八九岁,悄悄将朱见深护在怀里。
望着大明最有权势的男人,她满眼惊惶,身躯轻微发抖,神情里写满了恐惧与本能的防备。
她知道,这个看似慈祥的老人,正是废了皇帝、废了太子的人。
他的一句话,足以决定她和主子的生死命运。
徐闻静静地看着这对主仆,良久未语。
朱见深随父居南宫,生活困顿,史载其因恐惧而口吃。
此时的朱见深只有四岁,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最大的落差是搬出宽敞的东宫,身边少了许多太监宫女,外面多了许多凶神恶煞的锦衣卫。
照看朱见深的宫女,名为万贞儿。
她原是朱见深在东宫时的贴身侍女,因小皇子自幼怯弱怕生,万贞儿温柔谨慎,一直陪伴左右。
朱祁钰虽将朱见深废为沂王,却并未将其打发出宫,或许是内心尚存一丝愧疚,准许万贞儿留下照顾。
徐闻巡视了一圈南宫,眼角不经意间扫到角落里的织布机,顿时脚步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