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舒靠在他肩上打盹,辫梢还沾着昨夜整理行李时蹭到的棉絮,手腕上戴着王秀英大妈送的银镯子,在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火车进站时,蝉鸣正烈。周桥刚踏出车门,就听见熟悉的呼喊:“桥哥!敏舒姐!”
刘大春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别着远桥集团的工牌,正站在出站口挥手,身旁停着辆簇新的上海牌轿车 —— 这是县里第一辆企业配车。
“大春哥,你这派头赶上省城的厂长了!” 陆敏舒笑着捶他肩膀,忽然看见人群里挤着几个熟悉的身影:药厂的张师傅拎着竹筐,里面装着新摘的葡萄;村委会的王主任抱着个红纸包,看样子是刚蒸的枣花馍。
就连县一中的陈校长,也站在树荫下,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成绩单。
“先去酒店!” 刘大春接过周桥的行李,特意用白手套垫着,“吴县长在丰邑大酒店摆了接风宴,全县科级以上干部都来了。”
他压低声音,“纺织厂的新设备前天到港,德国产的气流纺纱机,比咱们原来的老机器效率高三倍!”
丰邑大酒店的旋转门还带着新漆味,大堂中央的水晶灯是周桥去年从广城运来的。
吴永贵穿着洗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却浆得笔挺,远远看见周桥,立刻推开簇拥的干部,双手握住他的手:“周老弟,你可算回来了!县里刚批了远桥工业园的用地,足足五十亩!”
宴会厅里飘着糖醋鲤鱼的香气,圆桌上摆着丰邑县少见的易拉罐饮料。
周桥扫过席间,发现除了政府官员,还有各厂的工人代表 —— 染着蓝靛的纺织女工、揣着药碾子的老药工、甚至砖窑里的泥瓦匠,都被请上了主桌。
“让大家久等了。”
周桥举起搪瓷缸 —— 还是当年在丰邑中学用的那只,“先敬各位乡亲,没有你们,远桥集团走不到今天。”
他仰头灌下半缸冰镇绿豆汤,听见台下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 在这些习惯了尊卑有序的干部眼里,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实在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