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汉子也开饭了,吃的米粥混着野菜。
衣衫依旧破旧,露出草鞋里被冻的发青的脚趾,似乎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如如今的大明。
见微知著,卢象升没说话,放下粥,带着亲兵离开了大帐。
如今他去了济南府外郊野。
红袍军去了大清这一大敌,虽然仍处处驻扎着兵马,但在卢象升亮出身份后,也并未有人防备。
于是卢象升勒住马缰,放缓了脚步,只是平静看着。
运河对岸连绵的营帐,是李自成和张献忠部所在。
数日前斥候来报说两军在此修整,可眼前这支军容整肃的队伍,哪里还有半点流寇模样?
营门处两排士兵正在交接岗哨,哨兵将长枪横在胸前,铁枪头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更远处炊烟袅袅,飘来羊肉汤的香气,这味道让卢象升想到那碗菜叶粥,他麾下天雄军已有半月未见荤腥。
兵营辕门洞开,十几个穿短褐的伙夫推着木车出来,车上叠着几十个冒着热气的木桶,竟是往河滩上那群正在操练的士卒处送去。
“这些还是流寇吗?”
亲兵突然压低声音,瞠目结舌。
卢象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个披着半旧衣甲的汉子正蹲在河边擦洗铠甲,那甲胄形制分明是张献忠老营的样式。
可他们脚上蹬着簇新的牛皮靴,腰间还挂着鼓囊囊的皮囊,有个汉子掏出块白面饼掰碎了泡进肉汤。
马蹄声缓慢,卢象升只是一点点看着这支昔日流窜的,拿着棍棒的流寇。
他想起前些年缴获的流寇辎重。
霉变的麸饼,草绳捆扎的破草鞋,他带着天雄军在外面厮杀的时候,时常能看到流寇的伤兵溃烂的伤口上爬着的白蛆。
但现在张献忠部就驻扎在河滩上,戴青布方巾的医官正给个年轻士卒换药,雪白的棉纱裹着的小腿不见脓血,大片药材被堆放的整整齐齐。
“那是李自成的军营。”
亲兵的声音不知带着羡慕还是压抑。
昔日他曾经跟随卢象升一同前往东昌府外参加运动会。
卢象升眯起眼睛,望见二十丈外的马厩里,几匹缴获自大清的辽东大马正嚼着豆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