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里长的命令,更知道里长的思想。
想要此地百姓发展,开辟深山,就不能有人骑在他们头上。
为此,他们不惜一切。
吴三桂沉默着,这位见惯沙场血肉的总兵,此刻却被眼前场景震得肝胆俱寒。
他看见士兵们正按名单清点人数,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人被拖出来当众斩首,江水渐渐泛红。
“里长到底要做什么?”
吴三桂喃喃开口,声音嘶哑。
“木家确有抗命之罪,可那些”
他之前打听过,至少这些人也没少在此地修桥筑路,施粥赈济。
冷明远轻轻拂开他的手,指向远处山坡。
那里跪满了被驱赶来观刑的百姓,他们麻木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吴总长看见那个缺了条腿的老汉了吗?我刚来便听到了,那是木家的奴才打断的。”
又一颗头颅滚入江中,惊起水面下的鱼群。
冷明远的声音冰冷。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敢哭?因为三百年来,哭木家的人都被做成了灯笼。”
正午时分,青石子乘着竹筏顺江而下。
这位六军总长如今扫过眼前山水。
“百姓都在骂我们呢。”
启蒙师冷明远递上刚收到的密报。
“说红袍军比土司还狠,一来便杀人无算,不知道之后还要杀多少人。”
青石子望着正在登船的移民队,那里有哭闹的孩子,有频频回望的老者,也有眼神怨毒的青壮。
几个红袍军士兵正将分好的路费塞进他们手中,这是按人头分的安家银两,足够在东北买五亩熟地。
“当年商君之变革,百姓亦骂其酷烈。”
青石子低头看着万古流水,也看着更远的群山。
“你看那些新垦的梯田,明年就能种上红薯,百姓能吃个饱的红薯。”
“至于我们注定是要挨骂的。”
百姓不理解没事,以后他们的下一代一定会理解。
“吾所做之事,当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