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的是“他们”,与我无关。
那个房子里,并没有我的位置。
其实还是有的,作为一个客人。
当房本的名字变成老叔以后,我能感觉到,爷爷奶奶也很拘谨。
晚饭后,爷爷带我出去转了一圈。
目的地很明确,五里地外,老房子的“遗址”。
当我的“根”,真的就变成了“遗址”,摆到我的面前以后,我便知道,除了人以外,鹤岗再没了我可以留恋的“地方”。
爷爷跟我说了许多,我却什么都没有记住。
或许我什么都知道,但确实没有记住只言片语。
爷爷一直在用沉默,表达着留恋。
那是他穷尽一生打拼下的世界。
但那个世界垮了,只剩下一片有待开发的废墟。
爷爷老了,没走几步,就会喘。
其实他早就老了。
记得我刚当兵不久,爷爷就“跑了”。
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钱,才终于凑够了路费。
他去了很多地方。有离开了六十年的榆树老家,有他一直想去却始终未去的地方。
这个为家庭负累了一辈子的老人,真的老了。
奶奶、大姑、老叔,很多很多的“家人”,纷纷给我打电话,问我的爷爷,是否来找我了。
他们的嘱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如果看见了你爷,一定让他抓紧回来!这么大岁数了,咋还那么任性呢!”
我的爷爷去了很多地方,却唯独没有来过我的“第二故乡”找我。
我猜到了。
他是怕会耽误我的工作。
当初骑个二八大杠带着我满世界跑的人,老了。
他们老两口,开始需要倚仗老儿子活着。
所以,我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
拆迁的面积里,包含了妈妈的婚房。
那是我早死的爸爸,留给我的最后遗产。却连同爷爷的那部分一起,都划在了老叔的名下。
我知道,老叔很怕我回去。
而我回去了,却再也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