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田被一圈栅栏围着,在田埂上看到人们劳作有种生命蓬勃的感觉,可一旦走下来,就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事儿,围栏里面就像从人间到了炼狱,处处都是痛苦。
妇女淌着卤水来回走,结痂的脚踝又撕开血口,草鞋硌着盐粒,一步一颤如踏刀锋。
男人掌心裂开的血丝在盐畦里晕成淡红纹路,指节被盐水泡得肿胀发白,像枯枝缀着半腐的贝肉。
远处盐吏的鞭响炸开,惊飞一群野鸟,却不知道哪个人被鞭笞。
一个孩子对着妇人喊脚背疼,喜宝看见他的脚上生了许多冻疮,而他的阿娘只默默舀一瓢盐卤水,浇在儿子冻疮溃烂的脚背上——盐能止血消炎,痛却渗进血肉,和这盐田的咸苦一道,杀透了灰蒙的天光。
没人在意喜宝等人,因为身处泥潭自救不暇,别人与他们无关。
越靠近盐场的中心,气氛就越是压抑,见惯了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骤然看见民间疾苦,便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悯,大家都应该是好好的人才对。
为何他们干着最重的活计,却连饭都吃不饱,而是以一种自残似的劳作,换取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人原本不就应该活着么?
喜宝有心想问几句三丫知不知道长生轩在江北的作坊与学堂,却听三丫突然尖叫一声,撒丫子往前跑。
“三丫!”喜宝叫,然而三丫充耳不闻。
\"爹!\"
三丫穿过一排排的水斗,一下子扑到一坨阴影前,喜宝这才发现草垛的阴影里蜷着个人形,她一个翻身过去,匆忙查看情况。
草垛前倒着一个形如枯槁的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衣不蔽体,他一直在流血,衣服被染成了暗红色。
“爹——”三丫摇着她爹,硕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砸在男人的脸上,但男人毫无知觉,一动不动。
“爹,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三丫见她爹不醒,便抱着他的头不松手,呜呜的哭。
喜宝蹲下来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发现三丫爹还有气,忙道:“三丫,你爹还活着呢,乖,快先起来,别压着他。”
三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听了喜宝的话,这才缓缓起身。
喜宝的医术从未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