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施了一礼道:“我知道了,但我觉得山伯伯您没什么错,您不要多想了。听母亲说您一直在请辞,为什么呢?现在天下统一,正需要山伯伯您这样的人治理天下啊。”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为君排忧?我将死之人,哪里担得起重任呢。
这些年我请辞过好多次了,陛下不止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礼待,我上次甚至抗旨回了家,当时有人上表弹劾我,是陛下替我担下罪名。
陛下对我很好,但我真的想回去啊,这么多年身不由己的劳累,让我一闭上眼就是竹林饮乐的场景,越老越是怀念啊。
你看,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司徒印绶,说准我在病榻上办公,让我这个昏老病重的人接替三公,这不是亵渎朝廷官职吗?
另外,在死之前,我真的很想回归自由。”
“山伯伯,我知道您真想归养,我曾见过您开心快乐的时候,可怜您一生都在忍辱负重,我对您很佩服。”
“呵,等我死后,你父亲该会笑话我吧。是啊,他走的早,却比我快乐的多。”
说着他眼角慢慢流出了泪水,我似乎不该提起……
“明白了,您走吧,我帮您把印绶还回去,现在天下太平,您也该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了,就是死我也要让您安心归养。”
“我本来也打算还回去的,昭儿,陛下对我恩重,他不会为难你。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天下还远没有太平,贾充死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万事小心。”
我歪着头问道:“为什么?”
“从今往后要靠你自己了,千万记得别随意出头。”
我远远盯着山伯伯的马车缓缓驶入山林,他从山林出来好久了,终于可以回去了,来时春风满面,去时残秋萧瑟。
山伯伯躺在马车上,跟前只有一个车夫,这些年他什么都没积攒,只带着一身的疲累回去了,希望他不要再被打扰了……
我知道,这一去怕是再难相见了,于是忍不住长跪在地,就当我送您一程吧。
我耳边仿佛再度响起那竹林里豪迈的笑声……
之后我孤身一人怀揣司徒印绶前去见驾,陛下神情萎靡,表情阴晴不定,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