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阳俯身时,束发的白玉冠微微倾斜,几缕乌发垂落,带着清冽的沉香气息拂过雪儿耳际,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声调却让雪儿浑身一颤,恍惚间又回到十岁那年——她因贪玩未完成剑谱功课,表哥也是这样温言软语地哄她,转头却命人将督导她的老嬷嬷打了三十杖。
那日她躲在屏风后,听着竹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看着老嬷嬷被抬走时在青石板上拖出的血痕,而表哥始终噙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
“表妹的手怎么这样凉?”段少阳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雪儿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那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关切与禁锢之间。
欧阳凡丰捧着汤盏的手微微一颤,参汤在碗中荡起细小的涟漪。他望着眼前这对璧人,忽然觉得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不知是参汤太烫,还是眼中又泛起了湿意。
欧阳凡丰将饮尽的汤盏轻轻搁在酸枝木角桌上,抬手掩住一个倦意浓浓的哈欠,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且去歇着罢。”
段少阳闻言立即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姨丈好生安歇。”话音刚落,已自然而然地执起雪儿的手,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扣,雪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带着往前迈了两步。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父亲倚在床头的剪影被烛光投在纱帐上,单薄得像一张陈年的剪纸。刚要说话,段少阳的手指忽然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挠,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表妹当心门槛。”段少阳温声提醒,另一只手却已扶上她后腰,半扶半抱地将人带出了房门。夜风穿过回廊,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夜色渐沉,段少阳执着雪儿的手穿过九曲回廊,朝西跨院的“秋水阁”行去。
“秋水阁作新房可好?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着表妹的印记,什么都不必改变。”段少阳指尖轻轻摩挲着雪儿的手腕,“不过我想着,东厢改作书房,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