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得他脖子上那道疤白惨惨的,那是三年前在乡下被钢管划的。
老阿姨弯腰拾钢管的动作僵在半空。
去年除夕夜的血腥气突然涌上来,她记得自己用那件染血的工装裹住昏迷的儿子,急诊室的红灯亮得像鬼门关的灯笼。
“明天就去把车还了。”她把钢管重重摞在石桌上,惊飞了石榴树上栖着的麻雀。
老阿姨的心里明白,她知道这辆车是谁给的。
那个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花苞在震颤中落下一片青叶,正掉进小虎来不及系紧的衣兜里。
天还没大亮,小龙就抱着新课本蹲在门槛上。
拼音练习本的塑封封面被他蹭得发亮,扉页里夹着朵干枯的野菊。
——是昨天在校门口捡的。
他听见母亲在里屋翻找东西的声响,像极了老鼠啃食米缸的动静。
“妈,我想带这个去学校。“小龙举起铁皮铅笔盒,盒盖上印着带着帽子的老鼠的图案,那是收废品的张伯送的。
老阿姨从五斗柜深处摸出个蓝布包,闻言手一抖,包里的东西哗啦散落。
三枚银戒指在晨光里转着圈,最后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站在开满石榴花的院落里。
门楣上‘喜’字依稀可辨。
“把戒指收好。”她突然抓住小儿子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这是你外婆留下的,千万不能弄丢。”
小龙盯着母亲扭曲的面容,想起上周在工地看见的疯婆子。
——她也是这样死死攥着一个易拉罐的环。
去学校的公交车上,疯婆子始终捂着装戒指的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