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蒿草没过膝盖,昀泽的靴底碾碎半块风化的陶片。
这座荒村像具被抽干血肉的骸骨,仅剩的几堵土墙上爬满暗金色咒痕,周博深言灵封印历经几百年仍未消散的印记。
昀泽的靴底碾过焦黑的土地。那些散落的木片在他指间化作齑粉,几百年的时光从指缝簌簌落下。
他也确实是几百年没回到故乡了。
被婆娑教,或者说自己摧毁的地方。
“师兄?”孟禾的寄魂偶从衣领探出脑袋,布偶棉花充填的脸映着夕阳,“这里怎么会有老头子的言灵封印?”
昀泽低笑一声,“这是我家,小孟禾”
扯出个玩世不恭的表情似乎已经是个习惯了,“没想到吧?你师兄可是当过邪教圣子的人~”
三百年前的血祭场景如潮水般涌来,信徒们癫狂的祷告,祭品被撕扯的四肢,还有他自己……
高高俯瞰众生,但微笑就好了~
“当邪教圣子很容易,你只需要漠视掉其他家伙,完全沉溺于自身就好了。”
昀泽掐住孟禾的后颈把人偶拎到眼前,“就像你一样,小孟禾,无论是复活父母还是那场仪式,你只在意挽回自己想要的。”
“灵魂不全的样子,真是活该。”
残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废墟中央满地的焦骨。昀泽再一次直视这些信徒,也在嘲笑他们天真。
昀泽收起了墨镜,孟禾感受到了那死亡视线,知道师兄又生气了,但还好没丧病到现在还棍棒教育他。
孟禾的寄魂偶缩了缩脖子,布偶身体不自觉地往衣襟深处钻,师兄打人可痛了,师尊都怕。
“我这辈子……”昀泽的靴子踩碎半块焦骨,“就养过你一个师弟。”枯枝在他脚下发出脆响,“苏无罔,勉强也算半个。”
昀泽的衣袍略过疯长的野草,人总是会触景伤情的,就像小无罔只会在被人挑战时才回炼情宗一样。
越往山村深处走,空气越发粘稠。
石缝间渗出暗紫色黏液,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迹竟开始诡异地蠕动。孟禾的寄魂偶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是外神残留的气息,而且……
有人曾在此建立过稳定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