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舟接到消息时正在黄土高原采集数据。越野车碾过龟裂的河床,副驾上的洋桔梗在颠簸中散落花瓣。他记得穗禾总说这种花像玉米的雌蕊,此刻却觉得那些纯白花瓣分明是遗落的讣告。
icu的呼吸机嗡鸣声中,他触到她指尖残留的泥土。护士说病人昏迷前反复修改遗嘱,要求将遗体捐给医学院,眼角膜指定用于农业显微解剖研究。监测仪上的波形突然剧烈震荡,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的雨脚。
\"淮舟\"林穗禾忽然睁眼,涣散的瞳孔映出他风尘仆仆的脸,\"陇东试种田\"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时,窗外的抗旱玉米第7代正在抽雄。沈淮舟将脸埋进她散着麦草清香的发间,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晨光穿透云层那刻,他抱起装着种质资源的恒温箱走向停车场——那里有三十万亩干涸的梯田在等一场金色的雨。
三个月后,陇东地区第一茬抗旱玉米丰收。沉甸甸的果穗在秋风里低垂,农业频道镜头扫过田埂边的纪念碑,碑文记载着某个农业技术员的一生。沈淮舟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金色浪潮中升起的朝阳,终于读懂她实验室最后那页记录里,夹在数据间的潦草笔迹:
\"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实验田,当玉米开始扬花,那就是我在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