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4月20日
广州
闹市中的平房区,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旁边是一片工地,塔吊高耸,声音嘈杂。
田之雄找了好久,凭着门口停着的一辆三轮车,才找到其中的一间小平房。他确认了门框角上的门牌号,试着敲了敲木门,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沧桑的男人开了门,一怔,随即认出来对方。
“您是……张国庆……先生吧,我来……看看。”田之雄紧张得有些结结巴巴。
张国庆平静地点点头,仿佛早预料他会来一样:“请进吧。”
田之雄微微弯了弯腰:“谢谢。”
田之雄刚进屋,一个臂缠黑纱的小伙子从里屋冲了出来,手指直戳他的脸:“你是谁?这个家不欢迎你!你走!马上走!”
田之雄定定看着他的亲生儿子,一言不发。
欧正义居高临下死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我知道你是谁!我从小就看你的照片,那天在医院,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你根本不配!”
张国庆沉声喝道:“阿义,不许这样!他是你亲生父亲。”
小伙子嗓门更高:“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不姓田,我姓欧,我叫欧正义,听懂了吗?!你现在跑回来了,假惺惺的,做给谁看?你当年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是反革命家属;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被送去劳改农场;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苦难一辈子;如果不是你,妈妈也不会得癌症,死得那么早!现在日子好了,改革开放了,以为过了追诉期了,没事了,你就溜回来了,告诉你,你就是个逃兵,你就是个叛徒!你迟早会受到国家的审判,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阿义!”张国庆有些动怒。
看得出欧正义很尊重他的继父,没有再咆哮,眼睛却死死盯着田之雄。
田之雄低着头,不敢对视,听着亲生儿子连珠炮般地发泄怒火,心如刀绞,哑口无言,既为了阿芬的苦难而内疚,又为儿子的误解而痛苦。
“既然来了,就坐坐。”张国庆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我不想再见到你!”欧正义拔腿大步向外走去,“砰”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