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低头,班长的遗体才被拖出来,脑门上两个弹孔还在渗着黑血,王学礼刚才贴着眼眶补枪时,温热的脑浆甚至溅到了两米外结着冰的壕壁上,在惨白的冻土上洇开两团暗红。
近距离射击下,军规穿甲弹的威力骇人,撕开的创口足有拇指粗。
这一场恶战下来,他们营的减员已经到了30。
硝烟混着血腥味在结冰的战壕里打转,班里剩下的六个弟兄们靠在壕壁上喘气,防寒面罩里的白气一股股往上冒,很快被西北风吹散。
“补枪时枪口贴紧眉骨。”王学礼的声音从左侧战壕传来,正半跪着检查排副的遗体,刺刀尖挑开对方染血的衣领,他的战术手套浸着黑红的血,分不清是战友的还是感染者的,指腹蹭过牺牲士兵的领章,“别让咱弟兄闭眼前还想着千万别变成怪物。”
“知道了,班长,就是没想到这仗打得跟屎一样窝囊。”列兵马大山正用牙咬着绷带往手腕缠,血迹滴在“预备役”臂章上,把蓝字染成暗紫。
“别他娘叨叨了,包扎完赶紧补枪。”王学礼头也不抬,枪口抵住三排副的眉心补了一枪,“砰”的枪响在封闭战壕里炸出回音,弹壳蹦起20厘米高,落进积雪时只发出“扑”的闷响,不像在训练基地打靶时那样“叮”地弹开。
“冻得弹壳都跳不动了。”黄旭东嘿嘿一笑,这是因为雪层里混着冻土碎块,冻硬的土坷垃让弹壳没了回弹的力道。
“班副,咱连的步话机频道是不是被干扰了?”下士张辉蹲下从牺牲的通讯兵腰间扯下备用电池:“刚才呼叫炮兵支援,传回的全是杂音。”他的钢盔凹了道坑,是被感染者甩来的冻土块砸的,说话时下巴还在发抖。
“干扰个蛋啊。”王学礼接过电池塞进战术背心:“139旅那帮龟孙说不定把频段切去聊骚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他回头扫过战壕里的六人,靴跟碾过仍然散发着余温的弹壳,“所有人收拾装备,马上撤第二道防线。空中侦察说感染者的大部队马上就到了,注意避开中间那片雷区,狗日的第一道防线还没撑满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