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把盖着红章的纸条递过来,油墨还没干透,蹭了赵四海一手黑,“晚婚家庭特批的补助粮,明儿一早记得去粮所领,去晚了怕被抢光喽。”
赵四海盯着纸条上“特批玉米面五斤”的字样,挠了挠头。
会计室的煤炉子烧得正旺,烤得那枚公章红得发亮。
“新被面扯了没?”会计盯着他笑,“听说供销社新到了一批太平洋牌床单,牡丹花样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三张工业券,再加五块钱,,要不要给你留一条?”
“用不着!”赵四海咧嘴一笑,“我娘早把压箱底的缎子被翻出来了,说是当年我姥姥的嫁妆……”
“我说四海啊……”会计探过来半个身子,带着烟油味的呼吸喷在赵四海脸上,“你爹在农场当那么大官,咋就舍得让你当上门女婿?该不会……”他意有所指地瞄向赵四海裤裆,“有啥隐情吧?”
“这话说的……”赵四海挺直腰板,粗粝的拇指抹过证明上未干的印泥,在会计桌上留下道红痕,“陈小芹她爹是烈士,我爹说了,这叫光荣!”
说完扭头就走,踩得会计室门外的积雪咯吱作响。
会计望着年轻人挺直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赵四海刚迈出大院的门槛,就看见陈小芹站在老榆树下跺脚。
雪粒子簌簌落在她辫梢的红头绳上,冻成细碎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橘红色的光。
“会计找你嘎哈?”她呵着白气问,白雾在冻得通红的鼻尖前聚了又散。
赵四海把补助证明递过去,纸角还沾着会计室的印泥,蹭在她掌心像抹了胭脂:“给咱批了五斤玉米面,说是晚婚家庭都有。”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还问……问咱扯没扯新被面。”
“啥新被面?”陈小芹睫毛上的霜花颤了颤,手指卷着补助证明的边角。
赵四海突然觉得舌头发僵:“供销社新到的……牡丹花样,说是上海货。”
“得多少工业券?”她猛地抬头,辫梢扫过赵四海的下巴。
“三张。”他咽了口唾沫,“还得搭五块钱。”
陈小芹“嘶”地吸了口凉气,棉鞋在雪地上碾出个深坑:“花那钱嘎哈?煤油灯一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