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天行一脚碾没那腐烂头颅,唯留下半截断草绳在外,沈月如怔了足有十息。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她咬紧唇,拭去泪,目光直勾勾盯着杨天行。
“看出什么?”杨天行故作不知,带几分戏谑,“看出大名鼎鼎的红袖苑主竟如此胆小?”
沈月如自小行过江湖,见过的血并不少,心思亦极为敏锐,此刻哪还不明白自己的伪装早被看破。
她沉默片刻,忽而一咬牙,抬手想去耳后揭下什么。
“你做什么?”杨天行淡淡出声,警醒道,“记住你的身份,进了鬼市你便是钱氏香坊红袖苑主。”
沈月如身子一颤,不知为何竟莫名有些怕他,就这般停下动作来,却又心有不甘。
“我怕他做什么?”她垂下眸暗暗捏拳,心中负气赌咒,“大不了被他一剑杀了,去见大兄……”
“左边第七根,”杨天行蹙眉开声,指示道,“那上面悬着铜罄,你过去敲三响。”
沈月如下意识抬眼,果然又见那杆首高高悬一模糊黑影在夜风中摇晃,好在离得远,没有先前那或悬于头顶或落在脚边吓人。
“……”她脚步几度欲抬,却好似陷进沙里,怎么也挪之不动。
空气一时安静,远处水畔渐起薄雾,几只渡鸦似饿急了,大着胆子又落回杆梢交替啄食。
“月如,不要怕……”
她暗暗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气,“姨姨都说‘你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死人头算什么?!”
想罢她下意识看杨天行,见他神情渐有不耐,当即强忍着恶心抬脚,竟是轻轻一抬便起。
沙沙沙沙——
迈步声中,她几步行至桅杆下,不敢抬头,只绕着泡得发黑的桅杆底端行走,果然在背面瞧见一人头大小的铜罄,沾满绿锈,却是不见击锤。
杨天行冷眼旁观,并不急切,他其实已知晓那引渡人在何方,此刻还有余暇,不妨再试着稍稍打熬这柄“剑胚”。
沈月如不知他想法,左右找不到击锤,便连石块也无,又见他抱臂而立,斗笠下玄袍被风吹起,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