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蜷着只小黑狗原是孰湖的化身,墨缎似的皮毛油光水滑。
一旁站着的少年茁茁,不过十岁上下,生得玉雪可爱。
乌发用根靛青丝带松松束着,发尾还沾着几星草屑,倒像是才从野地里打滚回来。
眉目生得清秀,偏偏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汪山涧水,里头映着天光云影,瞧着煞是灵动。
他穿件月白短打,腰间系着枚雕着小兽的玉佩,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稚气未脱。
少年手里牵着匹白马,那马生得神骏非凡。
鬃毛如流云堆叠,根根顺滑,不见半分打结。
皮毛白得像新雪,在日光下泛着缎子似的光泽。
“娘亲,这就是娘亲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茁茁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玖鸢,“这京城真是热闹呀!”他伸手轻轻挠了挠猫下巴,小黑舒服得直呼噜,尾巴卷住了他的手腕。
玖鸢低头,纱幔随风微动,露出一点含着笑意的唇角:“是啊,那是还没有茁茁。”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倒像是春风拂过檐下的铜铃,“娘亲也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玖鸢垂眸望着青石板路上交错的人影,两旁商铺的幌子在风里摇晃。
褪色的绸缎装招牌下,忽然就漫起那年的日光。
翊衡十四岁,束发的玉冠歪在脑后,同茁茁一般大的年纪,袖口还沾着糕点铺的糖霜。
那日他们偷跑出宫,穿过三条街的喧闹。
翊衡攥着她的手腕挤过人群,温热的汗渗进她衣袖。
茶汤铺子蒸腾的热气里,他伸手替她挡开溅来的水花,指节蹭过她手背,像片羽毛轻轻掠过。
巷口说书人的惊堂木响,卖糖画的小贩敲着铜锣,都成了那年最寻常的背景。
如今这些商铺还在,橱窗里换了新的胭脂匣子,糕点铺飘出的仍是桂花甜香。
可翊衡再也不会从转角探出头来,带着得逞的笑说:“这次真的不会被发现了。”
她抬手按住心口,这些大街小巷还留着当年奔跑时的影子。
盛夏时节热得很,她站在街头,有一种仿若隔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