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晒谷场的石碾子照得惨白。
红星农场的一隅,饲养员们围坐在一辆破旧的板车旁,四周是沉寂的田野与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不安,生产队里的家畜们莫名其妙地死亡,给原本就紧张的生产生活又添上了一抹阴影。
原先那群跟着看热闹起哄的村民们,就这样被方书记给吓唬退散了。
任长顺看着被方书记驱散的村民们,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在生产队负责养殖的工作人员,故意大声嘟囔道:
“诶呀,方书记这话说得可真轻巧,这么快就把大家伙给轰走了。他们倒是走得容易,可你们这些生产队的伺养员咋办啊?”
“咱们生产队里的家禽死了,你们这些饲养员的工分可就没了呢……不过这也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对呀!咱的工分!”
生产队的张婆子攥着半截裹脚布突然嚎哭:“俺负责养的那三头猪崽,可是能换三十个工分的!”
她那补丁摞补丁的裤管下,露出六六年被红卫兵打断的跛脚。
赵大夯手里的死鸡也突然抽搐着蹬了下腿。
这个满脸络腮胡的饲养员猛地将畜生摔在粮囤上,鸡血溅到“农业学大寨”的标语牌,惊飞了落在任长顺羊皮袄上的绿头苍蝇。
“我这也是三十五个工分呐!”
赵大夯的解放鞋碾碎满地鸡毛,脖颈处的刀疤在月光下狰狞扭 动,“我家二小子开春娶媳妇的彩礼钱,全指着我养的这些鸡呢!”
几个蹲在板车边的饲养员跟着直起身,他们怀里抱着的死鸭死鹅还在滴着黄脓。
喂鹅的沈金凤突然扯开灰布头巾,露出额角被野猪獠牙划破的旧伤:“这不对呀,陈凡今年过年时还帮俺搭把手杀过野猪的,他咋就……”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任长顺的铜烟杆在石碾上敲出火星,惊醒了蜷在草垛里的瘸腿老狗。
他故意将怀表链上的主席像章转向月光,“六五年饥荒,陈凡他爹不也帮着逮偷粮贼?结果呢?”
枯枝似的手指突然戳向赵大夯,“当时你爹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