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头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炕桌上的《赤脚医生手册》翻到“止血包扎”那页,旁边还摊着条旧毛巾——是陈凡刚才情急之下从晾衣绳上扯下来的。
灶膛里的火突然“噼啪”爆响,几片没烧尽的纸屑飘出来,带着焦味的灰烬落在陈凡脚边。
“咳咳,”陈凡叫住了刘石头,“这么晚你来找我干啥来了?”
“哦,是这样的,方书记让我给你捎句话,”李石头抹了把鼻尖上的机油,“明天去供销社仓库领棉被!说是补发给晓梅姐的知青名额的那份棉被重新批下来了。”
他说着往门外瞟了眼,压低声音:“任淑敏那婆娘刚才还在打谷场撒泼,说那床棉被就该归她,不应该给晓梅姐的……”
“呵,又是任家的……”
听到任淑敏的名字,陈凡的指节发出“咔”的轻响。
一个多月前,任淑敏仗着自己是任家人的身份,跑到村里的供销社,硬说陈凡是他们任家的外亲戚,所以她可以把陈凡媳妇佟晓梅的棉被配额给领了。
得知情况的陈凡那天大闹了一番供销社,还说要把情况汇报给方书记,吓得供销商的员工差点当场尿裤子。
后来供销社的社长不得不上报县里,只推说是“仓库登记失误”。到底还是没敢让冒领了棉被的任淑敏把那个棉被还给佟晓梅,而是重新为佟晓梅另外申请了一份新的棉被。
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新的棉被可算是送到了村里,就等着陈凡或者佟晓梅明天去取了。
“多谢石头兄弟。”佟晓梅咧开嘴笑,露出森白的牙。
她伸手从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摸出个油纸包:“尝尝,这是你凡哥昨儿打的斑鸠腌的。”
这是村民之间心照不宣的规矩,但凡给带消息的,都得给点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