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盏青铜雁鱼灯将种着梧桐树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雕花屏风上以朱砂批注的《尉缭子》内容,于烛火映照下若隐若现。
“此酒名为‘寒潭香’,乃以华山千年冰髓酿制而成。”秦羽一边说着,一边为赵云斟满犀角杯。
缭绕的白色水汽中,郭嘉忽用象牙柄轻敲面前盛着青梅的冰裂纹瓷盘,道:“昨夜观星,紫微星黯淡无光,荧惑星徘徊于心宿附近。吾在颍川游历之际,常见田间竖立着写有‘苍天已死’的草人。”
戏志才紧了紧貂裘,咳嗽两声,用苍白的手指在案几上勾勒出幽州与冀州的地形,说道:“巨鹿的张角以符水救治瘟疫为名,如今信徒已超亿万。其弟张宝在青州收购硫磺,张梁则于兖州大量购置车马。”
赵云握着长枪的手骤然收紧,铠甲内衬尚未散尽的铁锈味,混着酒香涌上喉头。
他忆起昨日快马途经冀州村落,只见田垄间白骨曝于野,乌鸦立于只剩半边的水车上。
“涿县粮仓现储粟米三万斛。”长孙无忌展开绢帛账簿,青玉算盘珠随其话语轻响,“若按每人每日食五升计,可保五千流民三月之需。”
言罢,他突然抬眼看向赵雨,“听闻姑娘擅长制作桐油,不知能否改良粮车轴承?”
赵风刚欲开口,典韦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青铜酒爵被震得跳起三寸高,大声吼道:“依俺看,就该直捣黄龙!俺带三百轻骑兵,今晚便能……”
许褚一把扯住他战袍下摆,油亮的脑门在烛火下泛着红光,斥道:“你这莽夫!没瞧见主公案头的《六韬》正翻在‘文伐’篇吗?”
傅友德轻抚腰间新得的环首刀,刀柄缠着的犀牛皮犹带血渍,道:“三日前截获的商队,车辙印深达两寸。撬开夹层,尽是太平道运往洛阳的鎏金铜符。”
邓愈忽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帛书,暗黄色绸面上“甲子”二字触目惊心。
赵云猛地站起身,银色铠甲在月光下寒光闪烁,道:“主公,我路过河内时,见豪强圈地百里,佃农在皮鞭驱赶下收割的麦子,最终皆化为坞堡中的铠甲。”
他的枪尖不经意间挑起案上梅枝,梅花花瓣簌簌落下,宛如雪花。